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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亚马逊 直奔河流出海口(组图)


早上出发,晚上靠岸,二十四小时与客船相依为命。 

  我们的船继续自西往东顺流而下,向着南美洲的“金三角”驶去,河面和平原变得更为宽广。在距离“金三角”约八十公里处,河水走向与河道的分布再度错综复杂起来,我抬头远望,左岸丛林上空偶尔有哥伦比亚的国旗高高飘扬,我知道“亚马逊金三角”就要到了。

  边检遇风波

当地人三三两两来到码头上的小吃摊。

  夕阳斜照在船体,前方还是苍茫大河,我站在船头远望,有一种不知即将流浪到何方的探索感,心情既兴奋又茫然。从纳瓦多米斯米雪山开始一路漂流至此,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过了亚马逊大河的一半!

  我们的船在一座名叫圣保罗(SanPablo)的小镇码头上停靠下来,打尖休息一晚。河边的警察都带枪执勤,盘问游客的问题也多了一些。六十年前,切·格瓦拉曾经到过这里,在电影《摩托日记》里,格瓦拉游过大河,来到镇上的麻风病医院当了一段时间的义工。小镇也因此有了名气,至今仍有切·格瓦拉的粉丝来这里朝拜。傍晚的河边聚满了孩子们,有的在戏水,有的在挖掘河床上的生物,有的在废旧码头上跳水。不少当地人坐在码头边的小吃摊上,一杯啤酒,一碟花生,一个地瓜,再来一盘烤河鱼或烤香蕉……晚霞映照下,一派祥和的气象。

我入住的小旅馆是这对姐妹花开办的。 

  晚上我们投宿当地一家小旅馆,只有六间房,有一个简易食堂,洗手间和洗澡房是用破木板围起来的。洗澡房只能站一个人,顶部悬着一个巨大的铁桶,里面是下雨时接的雨水。我们一路在船上吃住,好久没能伸直双腿了,能舒舒服服服地躺在木板床上,还能用雨水冲洗一下,我已有入住奢华酒店的感觉。在大城市生活时,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到了这里,却为有脏兮兮的雨水淋浴而感激不已。什么是天堂,天堂就是你渴望却不得的东西突然变成了现实。对此时的我而言,洗完澡后再来一杯冰镇啤酒,那就是天堂了。

  因为秘鲁索尔用完了,离开码头前,我特意去了小镇唯一的银行,没想到当地兑换外币的最高限额只有300 美元。据店员说,因为我是外国人,才会同意按最高额度兑换。我很纳闷,向导解释道,因为这一带是哥伦比亚毒贩运毒品进入秘鲁和巴西的必经之地,银行如此“抠门”,只为了防止贩毒集团以整化零地洗钱。



拍下孩子跳水前的“英姿”。 

  我们的船继续东去,前往三国交界处的桑塔罗萨,办理正式的出境手续。船内坐着漂泊的异乡客,船外却是明媚阳光,暖风习习,心情不由自主地畅快起来。我们的向导和船老大面色却有点沉重,因为前方就是秘鲁边境,他们没有签证,到了港口,只能就此别过了。

  我们上岸后,来到桑塔罗萨边境管理处。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木屋,上面挂着醒目的政府标牌,门口站着几个手持表格的西方背包客,排队等着进屋盖章,他们都是从这里过关的,前往巴西塔巴听嘎(Tabatinga),然后转船去巴西最出名的亚马逊风情游之城玛瑙斯(Manaus)。

  我们办理出关手续时,发生了一起意想不到的风波:边检官员发现摄像师刘砚的签证是商务签证,并非旅游签证——原来出南美洲“金三角”是指南美的玻利维亚、秘鲁和哥伦比亚接壤的亚马逊地区,国际上也称之为“银三角”。

黄昏,码头上孤独的守夜人。 

  当地经济一度以种植古柯为主,生产全球98%的可卡因。全球古柯叶的种植面积为22 万公顷,其中秘鲁占一半,哥伦比亚和玻利维亚各占四分之一。边检遇风波发时太匆忙,我不得不求助于秘鲁国家旅游局及秘鲁领事馆,帮忙办了加急签证,领事馆以为我们拍摄电视片算公差,所以发了商务签证,殊不知此举带来了大麻烦。边检官说:“商务签证需要重点报关,你们带了这么多摄影器材,需要补税1000美元!”我急了,这次出行根本与商务无关,交这笔税金太冤枉了!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边检官一点不松口,坚持说他们有明文规定。我急中生智,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从文件夹里找到了秘鲁国家旅游局发来的邀请函,请边检官过目。我们告诉他,这些设备全是自用,而且只是为了宣传亚马逊旅游,并非用于商贸。看到这份“红头文件”,特别是信尾旅游局官员的签字,边检官的态度果然来了个大转弯,笑着对我们说:“现在没事了,你们多保重。”就这样,我们有惊无险地过关了。



  世界的另一个金三角

“金三角”水域到了,沿岸很平静。 

  桑塔罗萨这座城市出奇地小,规模与中国的普通乡镇差不多,设施看上去很破旧。因为城外的码头算三国的交通要冲,人烟还算稠密,街边摆满了烧烤鱼摊,不时可以看到热气腾腾的鳄鱼肉。我们的向导四处打听,得知桑塔罗萨竟没有一家像样的旅馆,所以建议我连夜渡河,前往巴西境内的塔巴听嘎,住宿会方便很多。经过考虑,我决定听向导的,先去塔巴听嘎,再从那里找船直达玛瑙斯。

塔巴听嘎水边的渔民。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我们五人租了一条小木船就出发了。当天全黑时,我们终于赶到了简陋的塔巴听嘎码头,与桑塔罗萨的码头一样,这里不分昼夜地停着许许多多小木船,船上挂着不同国家的国旗,等待着三国的货运。我们几个拖着巨多行李站在大街上,想叫出租车却一无所获,问了路人才知道当地的出租车就是摩托。入夜时分,摩的到处飞驰,车手的背心上印着发亮的荧光号码,在大街上形成一道道发光彩带。我们拦下了一辆摩托车,告诉他要找的旅馆,车手随即在路上拦了六辆摩托车。



  “摩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带我们来到一家叫塔卡那(Takana)的星级酒店,楼下大堂摆放着动物和土著人的木雕,还可以无线上网,我们决定在此住下。酒店的庭院散发着亚马逊雨林的气息,墙上大地图上标着三国交界处的详细地名,还细心地注明了各地的特色。每间客房的门上都镶有动物小木雕,走廊里也陈设着漂亮的木雕,全部取材于生活在亚马逊河流域的各种动物,一个个栩栩如生。能看出艺术家对雨林的深情,提醒每一位入住的游客,这里是亚马逊。

等待检查时,我拍下了码头上忙碌的运货船。 

  在塔巴听嘎的几天里我有点恍惚,因为旅行大计一再受挫,每天去咨询都没什么进展。我之前以为塔巴听嘎是边境城市,每天有大量游客路过,航班肯定少不了,不用为交通的事发愁。哪怕没有航班,只要租船总有人愿意走一趟,但是我失算了,当地各种规章制度都很完善,所有客运船只都统一管理,根本没有接远航生意的私家船。

  在塔巴听嘎的最后一天,我们凌晨4点起床,全体人员拎着大包小包赶到国际码头。因为事先接到当地海关通知,我们即将从巴西的边境城市进入国家腹地,安检早上一定会进行严格检查,最好早一点去码头排队,以免耽搁时间,影响大家按时登船。我们是第一批到达码头的乘客,工作人员还都没来上班呢。我一个人在塔巴听嘎的河边观望,看着脚下的亚马逊河

  向东方远远延伸着,顺着这条大河再走1600 公里,就是我的下一站——巴西的玛瑙斯。

水路漫漫

  天空泛起朝霞,三名海关人员先来到码头。在一个方桌上摆开了文件、图章等一系列办公用品。不一会儿,一小队荷枪实弹的特警也赶到了,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位乘客的每件行李,一种令人望而却步的气氛油然而生。所有行李被特警检查完毕后,又有两名特警进入船舱继续搜查。他们打开底仓,一位警员摸着楼梯下去了……从兴师动众的举动和一丝不苟的态度来看,塔巴听嘎是毒品的“运输中转站”这一称谓绝非玩笑。

  搜查结束后,所有特警全数离开码头撤兵回城。在一声汽笛鸣叫声中,我们的船徐徐离开码头,准时在七点起航。船长告诉我们,这是一条高速快艇,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行驶,途中除了停靠两座小城以外,晚上也不停靠任何码头过夜,二十八小时之后,我们就能踩在玛瑙斯的土地上了。



  七年 奇迹般的重逢

码头上停满了挂着三国国旗的客货运小船。 

  我们一路坐船下来,摄像师刘砚那张Baby Face,一直吸引着南美洲各个年龄阶段的女性,两字:“通杀”,这一点有目共睹。在去玛瑙斯的船上,竟然有个七岁的巴西女孩多次走到我们座位旁,只为偷偷瞅一眼“一见钟情”的刘砚。趁我离座到后舱散步的空当,小女孩更是索性一屁股占了我的位子,跟“心上人”坐在了一起,还没羞没臊地盯着看。等我回到前舱,她却难为情地掩面笑了,好像担心我会拍照取证,让她的“绯闻”曝光一样。

  玛瑙斯码头上的出租车不少,我们打车出发后,司机很快与我拉起了家常。玛瑙斯一派繁忙的气象,能明显感觉人们的生活水平相对不错。车到市中心时,只见许多当地人穿着各大球队的队服,五颜六色很是热闹。司机告诉我,这段时间正值巴西足球联赛,决赛在玛瑙斯开战,所以全城人民正在欢度“足球节”。话音刚落,几辆摩托车呼啸而过,车手使劲挥舞着球队队旗,一脸得意。

抵达玛瑙斯,行李员帮我们卸下沉重的器材。 

  接下来,我更直观地领略了巴西人民对足球的狂热。司机给了一份当天的报纸,头版分为三大块,一块是足球赛事,一块是头版新闻,一块是巴西的特产——卖弄风情的翘臀女郎。古铜色肌肤的美女穿着比基尼,丰满的身材一览无余。我以为是一份色情小报,司机说我会错意了,只是城中一份很畅销的大报。巴西人认为最重要的三件事是足球、新闻、女人,所以各大报纸每天都会毫不犹豫地刊登这三大块,已经成了经久不衰的传统。我虽然点头,但是对于热辣女郎占据报纸头版这件事,还是持保留意见。因为照片的格调不高,犹如欧美街头的色情小报,不过这也证明了“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全球文化实在是天差地别。



  我们的假日酒店位于体育场附近,沿途只见很多球迷正在自发地组织活动,为心爱的球队助威打气。警察的数量也明显增多,个个一脸严肃地维持着秩序。原来明天就是决赛,肯定有一场恶战。

  来到酒店房间,我与摄像师开会商讨下一步拍摄计划。我想起上次我来时住在“泰姬陵”酒店,在那里找过一位向导,由他带我去热带雨林找到了树屋。找生不如找熟,我提议再去“泰姬陵”,看看这位导游是否还在干老本行。

亚马逊的“土风下午茶”。 

  到了酒店一看,当年设在大堂的导游办公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办公室。房中空无一人,墙上挂着一张玛瑙斯河段的旅游地图,桌子上摆放着一些旅游手册,还有电脑等办公用品,我猜应该是一个旅游代理处。

  大约过了半小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过来开门。我走进去表明来意,这位经办人员不紧不慢地说,他可以帮我介绍导游,然后拿出地图与我商讨行程。我觉得他的面孔有点像当年带过我的向导,只是变胖了。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七年前你是否带过一个中国游客?他说带的客人太多了,记不清了。我说是2005 年1 月,去雨林找过树屋。他说没印象,只记得带过一个中国游客坐飞机航拍,为了方便拍照,那个中国人还让飞行员把机门给拆了。我激动地喊起来:“你说的中国游客就是我啊!”

  他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连声说太不可思议了,七年了,七年了!他端详了我很久,说以前你没蓄大胡子,也比现在瘦多了,所以压根没认出来。我还提醒他,我们曾一起去了比尔·盖茨住过的ARIA丛林酒店,向兜售羽毛耳环的漂亮姑娘们买过首饰。这位名叫丹杰罗的向导哈哈大笑,说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拆掉机门玩航拍

鸟瞰玛瑙斯市区,大多是密集的平房。 

  老天有眼,拍摄当天正是我们所期待的多云转阴,因为是雨季,下雨是家常便饭。水上飞机的服务站离玛瑙斯市区较远,需要驾车前往,然后从水面机场起飞。

  车开到了玛瑙斯东部的水上飞机服务站,机师远远看到我,便挥起手来,我也开心地向他不断招手。走近一看,他样子没怎么变,但头发花白了很多。丹杰罗告诉我,这位机师目前的工作是指导新人,不怎么开飞机了。因为我回来了,他特别高兴,决定亲自飞一次。更牛的是,他说仍然记得我上次的私家飞行线路。

  在飞机起飞前,他吩咐员工拆掉机门,我特别兴奋地拍摄了他们拆门的过程。因为这次要拍摄电视片,摄像师提出能否在机翼上安装一个摄像头,增加一个机位。由于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机翼上粘贴摄像头,折腾了老半天也没有装好,机师有点着急了,说凭他的经验我们必须抓紧,远方有乌云,一个多小时后这里就会下暴雨。我们手忙脚乱,终于将问题搞定,飞机匆匆起飞。

跨河大桥的雄姿。 

  此次我们有四个航拍目标: 第一是玛瑙斯西部的双色河(MeetingWater),第二是亚马逊河最大的支流黑河,第三是拍摄千岛,第四是拍摄玛瑙斯市。我和摄像师用保险带将身体与座椅绑在一起,这样就可以稍微探出身子,拍摄辽阔的亚马逊河了。飞机在玛瑙斯的上空盘旋,这座城市位于亚马逊河和黑河交汇之处的河岸,黑河位于玛瑙斯的西面,玛瑙斯中心区基本上不见高楼大厦,在靠近西面的黑河口,可以看到一些新兴的高级公寓。丹杰罗说,这些望河公寓价格奇贵,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巴西最近几年经济发展迅猛,涌现了一批富人,楼价也飙升得飞快,让平头老百姓望楼兴叹。

  双色河位于玛瑙斯的东面,飞机飞过这条河流上空时,我看到亚马逊河沿岸的山坡上有很多炼油厂,输油管道从山顶一直铺展到河边,河边专用的运输码头通过大型货轮把亚马逊石油送上大西洋。许多大型船只将亚马逊雨林的丰富资源运送到世界各地,玛瑙斯经济的起飞,全因这条河流的慷慨馈赠。

  此时天空微微现出一丝阳光,把双色河的两种颜色照得分外清晰,甚至可以辨别两条河流在哪里交汇。一道道黄色河水流入到黑色河水之中,并不与黑色河水“同流合污”,两者各行其道,形成了亚马逊河上最有特色的景观之一。我当年也曾坐船游览过这条神奇的双色河,贴近水面看时,河水的分界线并不特别清晰可辨。从水平面望过去,颜色一面深一面浅。我让船家从河流的黑色部分往黄色部分行驶,我趴在船头将手伸入河中,结果发现是二者水温有差异,黄河水比较冷,黑河水比较暖,冷与热的碰撞,造就了这种泾渭分明的奇观。今天从飞机上俯看,能明显地看出两条河流相依相伴又相互排斥,相互关联又相互拒绝。

  我们的水上飞机最后飞到黑河的上空,去拍摄著名的浅滩。旱季的时候,这些几百个浅滩就是一个个岛屿,但一到雨季,岛屿变成了浅滩,露出水面的只有一片片树林,有的大岛屿依然能看到蜿蜒的曲线。机师似乎明白我们的拍片意图,故意超低空飞行,让我们贴着水面俯拍壮观的风景——几百个浅滩在雾气中伸向远方,线条是那样流畅、蜿蜒、恬静……像一片片飘扬的花瓣,又像一条条圣洁的天路。



  雨林四世同堂之家

求神祈福仪式前号角齐鸣。 

  丹杰罗告诉我们,图卡诺部落非常注重家庭观念,酋长之家更是四世同堂。我听了很感兴趣,决定第二天前往拜访。翌日丹杰罗租了一艘快艇——玛瑙斯虽然位于亚马逊河中下游,但很多旅游热点都在支流黑河之上。小船行驶了一段时间,停泊在一座悬崖下,土著部落就位于崖顶,我们沿着台阶走上去,先看到一座草编的大棚,酋长和族人已经在里面恭候我们了。男女老少上身全部裸露,展示着最为原始又最为美丽的画面。看着族人的表情,你会感觉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过多奢求,大家简单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当我们拿起相机拍摄时,族人脸上都露出平和的微笑。酋长告诉我,虽然他们隶属于图卡诺部落,其实是迪塞纳(Dessana)人,属于归化的外族。迪塞纳人精通亚马逊雨林各种植物的用途,比如哪种可以用来治病,哪种可以用来果腹,哪种又能用来化妆等等。族人涂在身上和脸部的色彩,就取自一种叫乌鲁古的植物的果实。掰开果实,中间就是天然的颜料。

  我们来得也巧,正好遇上部落为新生儿举行驱病仪式。婴儿只有4 个月大,她的妈妈不过15 岁,陪在一边的外婆更夸张,只有29 岁!迪塞纳部落的女酋长就是外婆的母亲。所以仪式的祈福对象,就是女酋长的重孙女。

  仪式开始前,部落成员一个不少地来到草棚。跳起成双成对的草裙舞,接着吹响竹筒号角,引发空旷的回声,营造出一种神圣的氛围。大草棚的中央摆着一条长凳,凳子前有一个火盆,火盆内的燃料是一种粉末,取自于一种奇特的植物。这种粉末发酵后,会像油一样燃烧。一个男族人告诉我,这种天然燃料叫WhiteBreu,生长在树干表皮下,呈白色粉末状,当地人先用树枝刮下,然后收集在另一个树枝上。粉末会冒出大量的黑色烟雾,然后开始跳出火苗,有点像沙漠中的油燃烧现象。天然火种在雨林里取之不尽,不用辛苦地钻木取火,这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红胭脂、蓝羽冠,部族老人的装扮很有腔调。 

  回过头再来说祈福仪式,酋长的孙女抱着婴儿坐在长凳上,孩子看到火光闪闪,开始号啕大哭起来。酋长走过来,把一种草药涂在婴儿身上,然后不停地搓揉。“按摩”之后,酋长拿出一个沙球一样的乐器,在婴儿面前轻轻摇晃。说来奇怪,可能是草药搓揉让孩子感觉舒服,也可能是大草棚内神圣的氛围,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劲地看着酋长,然后又转头看着众人。婴儿的母亲一直笑盈盈地哄着怀中的孩子,一会儿喂奶,一会儿唱歌。婴儿吃了一会奶,猛然抬起头,嘴角竟然黑黑的一片。我还以为是婴儿的嘴唇出了什么问题,后来才发现,母亲的乳房和乳晕上也涂满了颜料,婴儿吮吸乳汁之后嘴巴也变黑了,十分逗趣。

  接下来是治病仪式。两个生病的男族人走到草棚中央,由酋长为他们把脉,再用一种植物涂满他们的手臂,特别是上肢,然后来回搓揉,还用两个石条帮忙。那种植物像丝瓜筋,如果身体健康,搓洗后皮肤不会产生任何反应;如果身体欠佳,就会渗出细密的小水泡,算是一种立竿见影的体检加治疗了。

  过了大约15 分钟,我看到两位男士的手臂上出现了很多小水泡,酋长说这就是病灶。涂上草药,半天后泡泡就消除了。真是神奇的医术,酋长告诉我这种草药叫Ortiga。

  临走时,酋长和她的家人一起前往亚马逊河边。酋长身边年长的男子应该是她丈夫,虽然年纪都很大了,但二人裸露着上身还是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我站在这个大家庭身后,目送着他们远去,渐渐融入无边的绿意之中,那幅人与自然的画面很美,很美。



  再见了 亚马逊

暮色四合中,老教堂更显出淡淡的威严。 

  “去你的亚马逊”最后一站,是亚马逊河入海口的巴西贝伦市。我不会说葡萄牙语,便想请丹杰罗继续做向导。旅行结束后,我们坐飞机从巴西的里约热内卢转机回国,他坐飞机回玛瑙斯,丹杰罗很爽快就答应了。

  贝伦市是亚马逊河入海口边著名的大城市,人口超过200 万。与亚马逊河的上游和中游相比,下游地势平坦很多,河面又特别宽广,已经有点大海的感觉了。由于下游地段河滩众多,星罗棋布,形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河汊网,在入海口就更为明显。亚马逊河全水系水量最大的下游支流马代拉河全长3350 公里,比玛瑙斯河段的支流黑河还要长,下游水量也因此变得非常充沛。纵观下游航道,可以看见很多大型货船进进出出,商业气息浓厚。一条河流造就了不同的世界,对沿岸国家的经济发展和百姓生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贝伦市有很多殖民时期遗留的老建筑,仿佛一座历史悠久的中世纪古城。异国情调的教堂、居高临下的炮台、橙黄色的街边老楼,让人发思古之情,与一路所见的亚马逊风光相比,好像来到另一个时空。码头宁静地躺在阳光之下,四周几座尖塔像守卫的士兵,关注着默默流淌的大河,海鸥和乌鸦满天飞翔,远看像一幅油画。

  亚马逊河的入海口并非只有一个,它的尾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河汊网,开口处像一个大喇叭,那才是亚马逊河真正的入海口,但是这个“大喇叭口”太宽了,达到了330 公里,一眼望不到边,只有在空中才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大喇叭口的内部全是大小不一的滩涂岛屿,很多岛屿由大西洋每次落潮时卷来的大量泥沙堆积而成,其中最大的叫马拉若岛,面积有48000 平方公里,它将亚马逊河主航道分成了两条支流,直奔向大西洋。北面是主干河流,河面宽度超过80 公里,布满沙洲岛屿;南面是角帕拉河,河水深而通畅,故而沿岸建起了很多可供大型船只停泊的良港,贝伦港也建在这里。

亚马逊,最后的美丽背影。 

  我们从贝伦市区开车向北,越来越接近亚马逊河的入海口。我一直想用一个象征性的仪式来宣告亚马逊之旅的胜利收官,那就是在亚马逊河入海口,刮掉从出发时就蓄起的大胡子,表达自己达成使命后的心情。

  花了两块钱在路边小卖部买了一面小镜子,我们的车子继续向着大西洋方向前行。司机告诉我,车子正行驶在一座小岛上,它是由泥沙冲积而成的。大浪拍打着岸边,我知道距离大西洋不远了,河岸边是不会产生如此巨浪的,足有四五米高。终于到了海边,我站在岸上,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洋,心里狂喊:我到了,我来了,我结束了亚马逊河之旅了!我顾不得脱掉鞋袜,穿着大靴子涉水走入海中。浪花打湿了我的靴子,也打湿了我的全身。我只顾往深处走,走到足够深时,再停下来回头拍摄拍岸而起的巨浪。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刮胡刀与小镜子,在大海中一刀刀慢条斯理地刮胡子。环境有点艰苦,我想用这段时光慢慢回味,回味我为了追寻大河而带来的身心之苦,剩下的就全是幸福感了。刮完胡子,我连衣服也没脱,就一头扎进了海中,游向大海深处。我的心里充满了对妻子长久以来默默支持我环游世界的感谢,让我可以像流浪汉一样,背着旅行包到达一个又一个目的地。   

  我上岸后,马上拿出笔记本写下这首诗,并用在了《去你的亚马逊》电视片的字幕中,希望它伴随我的人生回忆,继续我的人生之路。

责任编辑:秦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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