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蒙巴萨的火车 重温《走出非洲》之旅
刚到内罗毕,我就告诉朋友我要去蒙巴萨,要坐火车去。朋友告诉我,火车已经没人坐了,要么飞机,要么汽车。我的回答很坚定,我要坐火车。
做学生时看过电影《走出非洲》,中了毒。没有人能忘掉那样的火车旅行:铁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土壤是红的,偶尔有一棵亭亭如盖的金合欢树,在旷野里显得优美又孤独。火车靠烧木柴提供的蒸汽驱动。你可以一个人包一节车厢,而车厢里布置得就像你的起居室加卧房,你会有一张大床,你可以带上你的睡衣和狗一起乘车。半夜有人鸣枪拦车,结果有人扛了根一人高的象牙上来,请你捎到内罗毕去。
我当然知道,《走出非洲》的时代早已成为过去,火车旅行在世界各地都正在式微。即使有火车,也不过是大众化的交通工具而已,不会有童话一样的事情发生。但我就是要坐一下这趟火车,算是对年轻时候憧憬的一个交代吧。
事情很简单:车站很近,票很好买。夕发朝至的夜车,柴油引擎。我拿着那张厚厚的小纸卡车票,觉得很有亲切感:我以前上学读书的时候,坐火车用的就是这种票。
我找到我的包厢,打开门一看,发现我的旅伴居然是个中国小伙子。打了招呼,我很热切地想跟他聊一聊。他来肯尼亚已经几年了,做进出口贸易,是从蒙巴萨来内罗毕出差的。他只问了我一个问题:“来做贸易吗?”我说来旅行,他就没话了,埋头看书。他对我了无兴趣。
我也不想打搅他的雅兴,就仔细打量我们的包厢。
格局和国内的软卧车厢大致相当,略宽,卧铺也比国内稍宽。最显著的差别是,二等包厢只有两个人。而头等包厢呢,只有一个人。最新鲜别致的是我的卧铺上有一个类似过去的邮包的东西,长方形的绿色帆布包,对开报纸那么大,用绳子系着。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我的枕头和毯子。
天已全黑。正觉得无事可干,乘务员在车厢里摇着铃铛通知乘客吃饭。餐车满员,我只能和两个瑞典小伙子拼桌。他们是保罗和蒙斯,保罗是医生,蒙斯在公司干。先上奶油蘑菇汤,然后是头盘、炸鱼,接着主菜:牛肉、咖喱鸡,配土豆泥、蔬菜,最后是甜点、咖啡还有吐司。大概是英国风格,蔬菜是拿水煮熟的,什么作料也不放,连盐都不放。味道乏善可陈。
餐具是银的,刀叉、糖罐、黄油碟子,咖啡壶都是,带KR(肯尼亚铁路)的标记。黑人侍者穿着白衬衣,打着黑领结,在车厢里穿梭,一口一个先生、小姐。看得出,为了旅游业,肯铁在勉力维持一个曾经有传奇色彩的传统。
大概来这儿吃饭的人也都不是奔饭菜来的,而是奔着那份旧时代的浪漫情调来的吧?可惜时代不同了。再也不会有爵士、将军、大亨、社交名媛出现在这里了。今天的食客也是五花八门,操各种语言,不管肤色如何,不论男女,都是穿短裤、背心、拖鞋的居多。
肯铁的银制餐具也没人认真保养,通通发灰、发黄,我用的叉子有一个齿还是弯的。服务员的衬衫皱巴巴、软塌塌。谁会在意呢?娱乐时代嘛,大家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