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南非贫民窟 还原一个真实的贫民窟生活
近年来南非经济飞速发展,但是依然随处可见贫民窟,很多黑人依然生活潦倒贫困。在南非生活多年的华人谢宇航说:“无论哪个国家,都会有很多生活贫困的人,美国也不例外;南非这个接纳了很多周边国家难民的地方,更是如此。”
二十年前,南非是白人的世界,他们生活富足而自由。黑人和印度人等“有色人种”,在社会的各个方面,都低他们一阶。这一现象持续了几百年,直到曼德拉废除种族隔离制度之后,才得以改变。“彩虹之国”的意思,即排除种族隔离思想,黑人、白人、印度人、黄种人、阿拉伯人等,汇聚成彩虹,共同生活在南非这片土地上。
种族隔离制度的废除,人人平等,给予了黑人们冲破枷锁,担任社会中更重要角色的机会。当然,物竞天择,那些受过高等教育或者有能力的人,才能走在生物链的顶端,与之相对的很多人依然生活在贫民窟就不奇怪了。谢宇航说:“南非不仅有黑人贫民窟,也有白人贫民窟。”
这个贫民窟不好找,问了许多路人,但是都纷纷摇头,说没有这个地方。几经打探,终于有人让他们去加冕公园看看。这个人以前就住在那儿。
那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公园,微风习习,绿树成荫,绿色的草地和粼粼湖水相映成趣,有些人在公园里休息、游玩——“这怎么可能是贫民窟?再往前走,几步之遥的地方呈现出一片破败、破落的房子、参差的断壁、猴儿样的孩子的脸。没有发霉和腐烂的臭味儿。”
这个村落叫克鲁格斯多,是南非唯一的一个白人贫民窟。这里是这样一幅场景:破旧、生锈的房车,是这里最常见的“建筑”,它们从四面八方开到这里,轮胎扎进泥土,就此生根,成为这个贫民窟的一员。这些房车说明它们的主人,曾经“阔”过,后来潦倒了,沦落至此。还有更多没有车的穷人,也聚集到了这里,搭铁皮房子、支帐篷。美丽的加冕公园一角,成了这些贫穷的白人的贫民窟。
在村落里穿行,敞开的门里,总坐着一个或几个愁眉不展的白人目光呆滞地待着,他们憔悴、瘦削。女孩儿们光着脚在地上做着游戏,更小一点儿的孩子,脸上脏兮兮地爬着。看到他们的镜头,孩子们好奇地围了过来,扬起了无邪的笑脸。
这个贫民窟给他的感觉“很有情调”:站在村子的外面看去,虽然破败,但是却很有序,没有遍地的垃圾,帐篷、房车也都尽量整齐地挤在一块儿。资源有限,贫民们的生活却并不粗糙,还相当有情调。破旧的布料,有人拼接缝补成非常好看的窗帘;有人在帐篷前,还种上了野花;有些屋子、帐篷上,还画上了好看的涂鸦。;一些废品在这里再利用率很高,然门将其做成小玩意儿、装饰品,挂在自己的“房子”上。一栋木头房子格外显眼,屋主确实下了功夫,虽然材料都是废旧的木地板,但是被精细雕琢得风味十足,如果挪到国内的一些景点,这房子一晚上能卖不少钱。还有人在安静地看着旧报纸,有的父母在石块边看着孩子做作业……
他们走进一辆房车,里面可供人活动的空间非常小,到处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旧的电器、家具,捡来的日用品、瓶瓶罐罐,陈旧繁多,但却不是胡乱堆放。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告诉他们,这间房车属于6个人一起居住,所有人分时间段进来睡觉、休息什么的;没轮到自己的时候,得出去待着。
“晌午十分,屋子、车子、棚子里的人,都钻了出来,在空地上搭灶生火做饭——堆上几块石头,支起一个架子,挂上一个铝盆,点起火。锅里的食物都差不多,要么土豆要么面粉。”张昕宇回忆贫民窟里人们做饭的场面。
在一个两头漏风的帐篷前,梁红看见一个老太太在地上捡起土豆块往锅里扔,旁边一个老爷子,把一只脚泡在一个桶里。原来老爷子不小心碰翻了锅,脚烫了,土豆洒了,但是必须捡起来,他们的食物非常有限。
张昕宇跟一个年龄相仿的中年人聊天,那个人说虽然他们住在贫民窟,但是他们每个人都会穿得整洁干净,帐篷虽小,但是不乱。这是这些白人们的骄傲。
“‘我们还没有放弃生活。’那个人跟我说”张昕宇说,“甚至有些人依然养着宠物,小猫小狗、鹦鹉等。一位中年妇女告诉我,有很多人都想买她的鹦鹉,但是她是绝对不会卖掉它的,多少钱都不卖。哪怕生活很拮据,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因为困苦而放弃生活的乐趣。”
他们发现了一位相貌奇怪的大叔,肚子上长了一个非常大的瘤子。此刻他在草地上,虔诚地做着祷告:感谢上帝赐予了我这一切,我有一位一直陪伴着我的妻子,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还有一只狗。”看着这些,张昕宇感触颇深:“在这个贫民窟里,无时无刻地给我带来着震撼,幸福从来都不是需要靠物质来衡量。”
从贫民那里了解到,有些慈善机构每个月会送来一些食物,分发给大家,但是数量不多;还有些好心人也会自发的送一些东西过来,此外,很多人是有工作的——但不是固定工作,都是“临时工”。一个叫丹尼尔的人说,他每个月能挣1000元,养活家里的四口人,但是他每个星期只能工作一到两天。“我问他为什么不找一份固定的工作,他的回答再次让我震惊:‘因为我是白人,白人找不到工作。曾经我们享有特权,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原来种族隔离制度废除之后,为了扶持数量庞大的黑人占据这个社会体系中更重要的位置,南非政府通过了“BEE法案”,鼓励和扶持黑人的经济发展。丹尼尔说:“我们现在才是遭受到歧视的人群。”
张昕宇回忆了那天的故事:“丹尼尔很认真,准备好了的简历,搜罗出来一套最整洁的衣服换上,擦亮了老旧的皮鞋,剪了头发刮干净胡子,带着我们出门了。徒步走到附近的市里,丹尼尔先去了一间加油站,想应聘加油员。老板只是让他留下简历,两个月内会联系他面试……其实就是石沉大海的意思。丹尼尔苦笑,说他早就习惯了。他说不管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只要给他一份工作,让他能够养活老婆还孩子,什么样的工作他都接受,愿意尽全力去做——可是,没有人会给他这种机会。
“一路又跑了几个地方,全是让留下简历等候通知。我们来到一个小超市,丹尼尔再次被拒绝。我们拉上老板多聊几句,老板的逻辑很神奇,他说在南非有90%的人口是黑人,那么一个超市里就应该有90%的员工应该是黑人;而且雇佣黑人政府会有很多政策上的倾斜,那为什么不用黑人呢?
“我问他们对待黑人还白人是平等的么?他非常大气地说是的,末了对我们的翻译说:‘你英语说得很棒,如果你需要这份工作,我可以给你。’边上的丹尼尔苦笑,这是赤裸裸地歧视。”
他们最后去了一家汽车玻璃店,老板看了丹尼尔一眼,简历都没收:“对不起,我们没有空余职位。”张昕宇看到丹尼尔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但是依然强撑着笑容离开。出来后它非常生气地说:“他们就是在歧视我们,里面看不到白人和印度人,只有黑人!”
“丹尼尔低下了头,无奈地往前走去。看着他佝偻地背影,我们不忍再去打扰他。”张昕宇说起这段的时候,重重地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让我的家庭生活得更好。”一个刚刚打临时工归来的中年大哥如实对张昕宇说。
一位怀孕的妇女听到张昕宇他们问起工作的事情,先是很神伤,说他们不是不努力,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会努力去改变现状的生活,但是没有人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越说越激动,竟然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和丈夫都出生在良好的家庭,都受过教育,现在住在这个地方让人难过。我怀孕了,我真的不希望孩子出生以后,是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我希望他能够生长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说起这段的时候,张昕宇和梁红都唏嘘不已。
对于这里的现状,我们无力改变。“我们能做的,只是把带来的一些食物分发给孩子们,再为贫民窟里的人们,做一顿番茄炖牛腩;最后,再把加冕公园里的白人贫民窟,丹尼尔们的故事,给带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