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非大草原塞伦盖蒂的呼唤之顽强的角马
角马,是东非大草原上最常见的动物之一。每年5月末至6月初,大雨季结束,季风云朝北移动,塞伦盖蒂国家公园里85%的角马在一个叫做塞隆瑞拉(Seronera)的地方集结,然后先朝西奔驰,穿过西部走廊茂密的丛林地,再一路向北跋涉,跨越国境线,奔向肯尼亚马塞马拉国家保护区。10月末,随着雨云的南迁,再由马塞马拉迤俪折回塞伦盖蒂。
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迁徙大军,以数十万只斑马领头,130万只角马为主力军,数万只汤姆逊瞪羚殿后,连绵数十公里,尘土飞扬,浩浩荡荡,震撼人心。大迁徙全程长达1000公里,其间角马群将经过稀树草原、乱石滩、半荒漠、河流、沼泽地、咸水湖,风尘仆仆,饥餐渴饮,冒着被狮子、斑鬣狗、鳄鱼吃掉的危险,方能抵达水草丰美的目的地。在这一艰苦而漫长的旅途中,每年约有5万只角马倒毙在半路,成为食肉动物的大餐,又有10万只小角马降生,补充到大迁徙队伍中。在塞伦盖蒂,优胜劣汰、生生不息的自然法则无比残酷。
角马的头像牛,身体像马,蹄子像羊,纤细的尾巴又像驴,故而有人说角马是由其他动物身体的一部分拼凑起来的怪物。严格地说,角马既不是牛,也不是马,更不是羊,它的学名叫“白须牛羚”,动物分类学上划归狷羚亚科牛羚属。雄性角马体重可达180公斤,雌性达120公斤,是一种大型有蹄类动物。
角马喜食青草,逐雨水而居。角马的嗅觉异常敏感,能够闻到5公里以外的水气。角马群日夜啃食青草,像一台巨大的切割机,在塞伦盖蒂隆隆席卷而过。特别每年1~2月之间,铺天盖地的角马如同蚂蚁般盘桓在塞伦盖蒂和恩戈罗恩戈罗火山口之间的短草平原,黑压压地蔓延到天边,蔚为壮观。6~11月是旱季,池塘干涸了,绿葱葱的草场化为半荒漠,角马们就必须跟随雨云迁徙到长有青草的地方。
角马生性怯懦,却有股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蛮劲,什么困难也拦不住它们前进的脚步。格伦米提河和马拉河是横亘在迁徙队伍面前的两条河流,河水既深且疾,还居住着世界上体型最庞大、性情最凶猛的爬行动物——尼罗鳄。角马们簇拥在河滩上,场面越来越混乱,先到的角马被源源不断涌来的后续部队挤下湍急的河流,奋不顾身地朝对岸游去。尼罗鳄张开血盆大口迎接这唾手可得的美餐,一时间,角马的嘶叫、哀嚎响成一片,尘土、水沫和鲜血混做一团,河面上笼罩起一层血雾,场面异常悲壮,观者无不为之动容。但只有奋力游上河对岸才有活下去的可能,角马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在鳄鱼的巨颚间腾挪躲闪,从激流和乱石中杀出一条血路。
据统计,每年约有5%的角马在河里丧生,一部分被鳄鱼分食,更多的则是被同伴踩踏而死。数以万计的角马尸体堆积在河里,有时竟可堵塞水流。岸边的鳄鱼、狮子、斑鬣狗早已吃饱喝足,不想动弹;成群的秃鹫在空中盘旋,不时有几只降落在尸体上,啄食剩肉,打扫战场。
角马力量弱小,“人皆可欺”。它们不但是鳄鱼、狮子、鬣狗的主食,非洲野犬、花豹、猎豹也时常拿它们果腹,甚至连河马、野牛等草食同类也会攻击它们,生存环境实在险恶。角马的应对招数,除了撒开四蹄狂奔,也会开动脑筋与猛兽周旋,将损失减少到最小。譬如它们常与斑马群混居一起,利用斑马出色的视力尽早发现敌害;它们有时竟会组成一个方阵,把小角马包围起来,以免受到鳄鱼的攻击;在走投无路时,它们会用并不锋利的犄角,顶向掠食者的肚子;它们在面对强大的狮子时,甚至不惜纵身跳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向百兽之王显示宁死不屈的抗争精神。
顽强是弱者的生存哲学。角马没有水牛的力量、没有瞪羚的灵活、没有斑马的斑纹(可以扰乱猛兽视线)和硬蹄、没有疣猪超强的生育能力,在非洲草食动物中,它们恐怕是最没有“特长”的一种,它们之所以能与天敌相抗衡并繁衍至今,唯一的武器就是顽强。
角马一生都在奔跑,不断地奔跑。为了寻找新鲜的草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们在奔跑中生长,在奔跑中求偶,在奔跑中交配,在奔跑中分娩。小角马出生5分钟后即能站立,15分钟后能奔跑,仅一天的功夫就能跟上迁徙队伍的节奏。角马奔跑速度可达60公里以上,如果不采取突然袭击或集体合围,狮子和斑鬣狗是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角马的耐力也是惊人的,它们可以连续奔跑一整天。在迁徙途中,有时找不到可吃的青草,角马们能够不吃不喝两三天,完全靠身体里的储备,以强行军的方式摆脱绝境。体质弱小者纷纷倒下,只有意志力坚强者才能坚持到最后,抵达充满食物和水的目的地。
乔治·夏勒博士在《与兽同在——一位博物学家的野外考察手记》一书中回忆了在塞伦盖蒂做科研的经历,其中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一只和母亲失散的小角马,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无助地游荡,发出虚弱的叫声,只要看见一群动物,它就迎上去,以为能找到自己的母亲。它甚至把两只正在巡视领地的雄狮当成了求助的对象,径直朝它们跑去。快接近雄狮时,天性又驱使它逃离开去。雄狮转身离去,它又不可思议地叫唤着追上去,然后再次逃开,如此反复,直到太阳西沉。
所以,亲爱的读者,如果您有机会前往塞伦盖蒂,有幸遇到角马大军聚集的时刻,千万不要驾车在角马群中穿行,那样会给角马造成混乱,导致母角马和幼崽在惊慌失措中走散,有时可能仅仅10秒种,却意味着永别。
撰文、摄影/非洲的青山
责任编辑:刘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