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还是那个丽江
2013-07-23 06:00:42
一、关于那些美好而无能为力的生活愿景
2012年的春天，我在大理重新置办起一个家。网络、手机、家具、电器、锅碗瓢盆、衣物耗费了我太多的积蓄，可以说是让我一贫如洗还外债累累。为了不让自己在这么风花雪月的地方饿死，每日的伙食又是一笔费用。月初是工资进账的欢乐时间，但是当我发现新发的工资还不足以补足上月透支的花费时，那一刻我的心、我的思想好安静，死寂一般安静。这时我觉得活下去非常艰辛，我开始用一个小本子计划一个月的开销，为每一种生活花费设定配额，严格划拨。某一项一旦花光，并不能从其它项目中补额。
生活在别处做一个素人，也许是好多三毛式青年的梦想。但刚开始的这一个月，却是非常伤血的。回血的过程非常简单，就是下班后宅在住处别产生其他消费。于是我有充足的时间让自己安静，安静带来了很多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带来了自我认知失调，幻化成一团迷雾召来了许多年前未曾赶上的那列火车，轰隆隆呼啸着铺面而来。列车上那些美好而无能为力的生活愿景，周而复始地困扰了无数个年月。如今她们依然在我面前招摇过市，却不让我踏足，只是尽情地嘲笑着我。所有的心绪变成一种无望地挣扎和撕扯，于是就在今年，这个春天，我决定抹去往昔她们带给我的一切美好的色彩，就此打入恶梦的行列。每当下一秒再次跑到跟前来招摇的时候，我再也不要被影响到。
你想要的，你就要在时间允许的时候努力得到。如果错过了，折返寻找是痛苦的。也许并不应该折返，生活的魅力就在于她的一次性，而生活的技巧，也许在于她的万路皆通。你需要经历的考验，就算不是今年、明年，也会是后年；你我虽然所走的路不同，遇到的事不一，但总会在许多年之后得到相同的心灵体验，感悟到相同的人生哲理。因此我相信，错过了路口，不必回头，心持执念的人，总会另辟蹊径回归到他所期望的那条路上。而这些年，心持执念又有几人做到呢？这也许才是关于那些美好无能为力的生活愿景至今在我面前招摇过市，却让我陷入无力的挣扎和撕扯的原因。执着的人，不会这样……
这时我发现，生活中真正伤血的不是生活拮据，而是心里的那些困扰，那些日积月累的新伤旧伤。王小波说：人一切的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
拖住春天的尾巴，带着这些年一直阴魂不散的恶梦，还有好多具体到不能再具体的生活琐事，我坐上开往丽江的列车。并不是刻意安排的旅行，只是一个姑娘突然有一天打来电话说排好了班，一起去丽江。于是就这样成行了。做不到大崎娜娜那样手中一把吉他一包七星烟潇洒上路，我整个人就是繁琐而不愿将就的。再加上那么多情绪困扰，让我看上去更加臃肿而累赘。
记不得最后一次在火车上过夜是什么时候了，足有七八年了吧。那时还是发青春呆的年龄，认真地思考着一些根本不叫问题的问题。莫名的散发着一股闯劲的愣头青，风风火火地往返在成昆铁路线，一坐就是20多个小时。那时，一切都还来得及，想做什么，只要努力都可以做到。但那时，我却不知道七八年后的自己，会有那么一两件事已经力不从心，会为力不从心而难过，会因此而伤痛……
我依稀记得那些年，在火车上过夜总是醒来；枕头太脏导致眼睛非常难受；手里把玩的还是摩托罗拉，只能玩贪食蛇搬箱子。但现在，摇晃的车厢中我也能酣睡，带了枕巾所以眼睛没有不舒服，爱疯里很多游戏玩到手抽筋。事物似乎变得美好了，但我总觉得没有以前快乐了，这是为什么？
二、我爱丽江的大号蔷薇花
丽江是来过三四回的地方。第一次是和一群朋友吵吵闹闹地来的。古城里每家小店都觉得好漂亮，刺激起不少购物的欲望，买了不少废品回家。还因为行程计划不统一而伤透脑筋，垂头丧气的时候其中一个男孩子温柔地捧起我的头说“没事的”，然后开始了一场恋爱。第二次是和父母一起来的，丽江拿得出手的旅游精品线路、美食、歌舞音乐享受全了，却少了和同龄人在一起打闹的乐趣。第三次，和偈开车去香格里拉途中住宿过一晚。但我却连古城都没进，只记得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匆匆吃了点不好吃的玩意儿就离开丽江一路向北了。第四次，好像就是这次。傻傻地拖着一个拉杆箱，带了一台挺重的单反，进了古城。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几乎让我的箱子一命呜呼在这里，心疼的时候拎起来蹒跚几步，拎到自己快一命呜呼的时候也顾不得箱子的命了，就这么拖着genlen-genlen地走。
早上八点进古城，挑客栈挑得眼花缭乱。想找个庭院鲜花盛开，陈设风情万种，藏香四溢，足以让我成天喝咖啡发呆看书晒太阳的地方。但往往这样的地方都提供给老板大佬了，我实在是消费不起。到了正午十二点，找客栈找到大腿弹三弦，小腿直抽筋的时候，任何一家客栈都愿意住了。好在最后入住的一家提供了观景房，风吹来的时候，挂在房头的龙凤铃bling-bling的，古城的房檐在眼下层层叠叠。清晨的忙碌，傍晚的安静，午夜的歌舞笙箫，古城一天的生活全在这里一目了然。
庭院里鲜花满目是不热爱生活的人做不到的。没有日复一日的精心呵护，植物不会给以昌盛的回报。从这个角度来说，植物是最公正的评判专家。你是否热爱生活，你是否快乐，看看你家里的植物就知道。
逛古城，让我欣喜的看到趴在每家每户围墙上的那些超大号的蔷薇花。记得有一次得知我喜欢蔷薇的时候，公公婆婆说我命贱。不知道命贱是不是好媳妇，也许代表了生命力顽强容易开花。不管怎样，我确实喜欢蔷薇，一年中有大半年是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蕾和墨绿色的叶子搭配起来很欧陆风格。我在家里也养了蔷薇，和一盆冬青盆景一起买回来的。去年度蜜月回来以后，蔷薇只剩下光杆子，冬青盆景也只剩下一个造型，一片叶子都找不到了。但是三个月过后，蔷薇开始枝繁叶盛，又过了三个月，蔷薇开始鲜花怒放，但是那盆冬青却一直都没有起死回生。也许这就是我为什么越来越爱蔷薇。全身长满了刺，令人止步，却开满了花，惹人眼球，又孤傲又高调，倔强而强势地活在这个世上。
但其实樱花也有其美不胜收之时。记得以前森瑟说，在日本，每年3月3日是樱花盛开的时节，他们将这一天定为女孩儿节。在我看来，樱花确实像小女孩一样可爱纯洁，但有时却充满了伤感。特别是在樱花雨飘落的时候，心中藏着伤痛的人，总是悲从中来。 那么繁盛地开满枝头，只为风吹来的时候飘落一地，就像樱花的眼泪。它的盛开，好似只是为痛哭一场。
三、她说我是“不一样的女孩”
有时脱了鞋袜走在石板路上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这种行为的灵感来源于瑜伽。直接接触大地会提升一个人的幸福感，有时也是因为身心的刺激带来的快乐。
我对同行的姑娘抒发了我的新女性思想。我说坚决不能做围着灶台转、围着老公转、围着孩子转的“三转女人”；我说一定要独立自主，自己主宰命运，不能被家庭生活消磨了最初的梦想；我说30岁以后结婚未尝不可，为什么家人催婚，我就觉得应该结婚；我说我们又不是母猪，为什么老公想要孩子，我们的肚子就一定要大起来。显然我的想法并得不到她的认同，但她没有告诉我她的。她只是说我是“不一样的女孩”。当我再追问哪里不一样时，她告诉我“另类”。
显然对于很多人来说，我是一个怪咖。有时，我被赋予了一种“多动症”，安于现状等于自杀，拥有了稳定的工作、幸福的家庭却依然没完没了地闹心和折腾。有时，我奋起反抗传统社会设定好的性别角色，成为一个顽强的女权战士。有时这是好事，但有时也是制造一切不平衡、不快乐的根源。
她说我是“不一样的女孩”，那其它“一样的女孩”又是如何生活呢？工作、结婚、生子，然后停止在自己的生命轨迹上四五十年，然后真正老死？那和生子之后直接死亡有什么区别呢？但大多数女人终其一生就是这样的。其实无所谓对错，关键在于是否能从自己追求的生活中找得到乐趣和价值。平心而论，不管选择怎样的生活，乐趣和价值肯定是有的，就看你有没有一双慧眼。
四、别有购物，只有朋友、咖啡和书
我想要坐在院子里晒一天太阳的心思被同去的姑娘打乱了。这姑娘就是铁了心要来丽江买东西的，逢店必逛。让她陪我窝在客栈喝一下午的咖啡会杀了她，她一定会问我怎么不在家里喝。我决定陪她逛店，于是在古城的两天，我们都在逛店买东西，没有喝过一杯咖啡，也没有停下来放空过一秒。这样也好，因为没有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不会发现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实有多无聊。我最近总有这样的感受。有这样的感受挺好，让我不会对很多没有做到的事感到后悔。
但其实我并不认同在古城里设置的店铺的做法，要是让我规划，我宁愿还它宁静与古老。只在适当的地方设置一些客栈、咖啡馆、书吧和酒吧。如果你爱一个地方，就住个三五天、半个月。早上，和当地人一起背个背篓赶集、砍柴；午休时间，听听音乐看看书；下午茶时间，在咖啡馆里认识一些新朋友，了解一些别人的生活，产生一些新想法；晚上再去酒吧里和大家一起弹吉他唱歌；时不时打打篮球骑骑车，或是约上朋友二三爬爬山。如果丽江是我的，别有购物，只有朋友、咖啡和书。
五、人与人之间的回应
看到我在桥上摆拍，两个过桥的外国人不请自来地合影。这种奔放的性情，中国人通常觉得你孔雀，昆明人会说你岔巴。但我爱这样的相处方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缩小了。也许我永远也不可能再次遇到他们，但他们的笑脸却保存在我的相册里。
这让我想到很多：比如在国外的酒吧里，有人会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告诉大家今天是自己和女友的纪念日，然后大家会给力的一同欢呼，看着这对恋人接吻。再比如在伦敦塔桥上，我对着泰晤士河里朝我驶来的轮船上的游客大声say hi，轮船上的所有人会报以一阵非常热情的hi声。我喜欢这种陌生的人与人之间的回应，我觉得这是友善热情而给力的。但似乎在亚洲特别是日本，陌生人的搭讪会吓到对方。记得当年选修二外的时候学习了日语，在锦里逛街的时候遇到一群日本人。我上前搭讪秀了秀刚学的几个句子，得到的回应却是吓得缩着肩低着头跑开了。试想如果当时搭讪成功，会产生多少愉快的交流，可惜拒绝回应却阻断了这种交流。
六、我邂逅的它们
其实是非常荒诞的，为什么人们觉得丽江充满了艳遇？了无缘分的人，寻遍天涯海角都会错过不是吗？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总是说不清也道不明，你以为再无瓜葛，下一秒就会遇到；而你以为真命的人，却消失得看不到也听不到。这几年发生的好多事情，让我相信人与人之间存在命中注定。你欠的感情债，总有一天得血债血偿；而你受到的感情伤害，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得到补偿。我们不需要刻意去邂逅谁，走着走着自会有答案。
已婚的人，没有太多的感情纷争，我也不需要去邂逅去艳遇，但遇到投缘的猫猫狗狗，还是让我高兴不已。
总体来说，我与汪星人的亲热程度远远大于喵星人。那种认为自己是上帝的生物，对我来说总是没有认为我是上帝的生物讨喜。所以我与猫咪的交流，永远停止在我喵一声，它喵一声，我再喵一声，它又喵一声。例如图片这只，不管我喵多少声，它都喵回来，而且根本不叼我一眼，就像狮身人面像一样屹立不倒。猫咪是世界上最酷的朋友。
在束河的kitty客栈，邂逅了两只超可爱的贵宾。他们生性友好，对陌生人也毫不设防，也许在他们的生命经历中从来没有受到人类的伤害，他们总认为人类是为宠爱他们而存在的。这样的世界观真是让人羡慕，单纯而美好。
这只巨贵，是青年旅社的职员，带给不少旅者欢乐。我进店的那天，他在黑暗的角落午睡。一对年轻人没有看见黑乎乎的它，走路时不小心绊在他身上。他梦中惊醒，显然也被吓了一跳。那神情好像在自己唠叨：妈呀，吓死我了，看着点呀老兄，这儿有人在午休呢。
七、我喜欢青年旅社，我选择住多人间
我喜欢青年旅社，我选择住多人间。和陌生的旅者同一屋檐，聊聊对方，聊聊自己。通过交谈，我才发现世界之大，别人都在做什么。
八、看图不说话
九、最后
在离开丽江古城去束河的那天，终于忍受不了沉重的行李，找来了古城里运货的三轮。我是个容易哄的姑娘，当眼前最大的一项忧愁迎刃而解的时候，我可以高兴得就像其它忧愁也烟消云散了一样。但是忧愁就像乌云，拨开总是暂时的不是吗？最后，来时心里满载的心事，还是无一卸载地带着回来。旅行的轻松和欢乐只是暂时的。我想我们处理困惑的方式并不能是旅行，而是解开困惑。
每隔三五年重游一次，丽江还是那个丽江，但我在这三五年里的变化，却怎么也说不清道不明了。身为一个扎根在云南的姑娘，对丽江三五年故地重游一次是很容易的事。但下一次，我会带上怎样的心情踏上那些青石板路？又还能记得起多少我曾在这里感伤过的心事和八卦过的你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