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 被遮蔽的天国
2012-12-27 01:31:32
叙利亚,被遮蔽的天国
中国人用天堂来形容美,譬如“上有苏杭,下有天堂。”在中东,也有人用它来比喻叙利亚千年古城大马士革,此人还是个圣人,伊斯兰教的创始人穆罕默德。据说,穆罕默德曾经有一次远远地眺望大马士革城,但拒绝进城,他告诉随行的人:“大马士革是美好的天国,一辈子只能进去一次,所以我只能选择在死后进入这里。”几千年来,没有人怀疑过大马士革的天堂之美。2008年,当我漫步在大马士革古城里,记忆中《一千零一夜》所描述的古老景象扑面而来:狭长的街道,首饰作坊和铜器店的敲打声不断,街上人来人往,烤羊肉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不说那壮观的神庙、教堂和城堡……单单是这些活生生的叙利亚人生活的古宅深巷、澡堂茶肆、集市商铺,就在大家心中抹下了厚重而神秘的阿拉伯色彩。
天堂不再。去年那场由一位青年小贩点燃的自焚之火引发的“阿拉伯之春”,从突尼斯出发,一路经由埃及、巴林、也门,已经如火如荼地蔓延到整个中东地区,叙利亚也被卷入其中。2011年10月的一天,我收到来自Mar Musa修道院保罗先生的一封电子邮件,他邀请我去参加由修道院组织的圣诞节弥撒祷告仪式,为正在叙利亚发生的暴力事件进行祈祷,为这个他奉献了大半生的天堂祈福。Mar Musa修道院距离大马士革40公里,位于叙利亚沙漠腹地,我曾经在那里度过短暂但愉快的静修时光。或许,保罗院长给所有在修道院逗留过的客人都发了这封重要邮件吧。无独有偶,正当我迫不及待地计划一次中东之旅,叙利亚驻华使馆的优素福参赞也给我们发出邀请,他们想请中国的一些学者和媒体在这个特殊的时期造访叙利亚,亲历现场感受这个古老的国家。于是,我有了二度造访叙利亚的机会。
琥珀与王子
汽车从大马士革机场向市区缓缓驶去。乍一看,眼前的景象会让我们这些“好事者”感到失望,古城安然如旧,有人在面包店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摊开热乎乎的烤馕。因为没有摩天大楼,大街上的视线好极了。城市里秩序井然,老人们坐在咖啡馆里抽水烟聊大天,汽车里的人在耐心等待红灯,人们脸上平静祥和,可他们见到异乡人脸上浮出笑意的速度,几乎可以与你的眼睛同步。机场、广场、高速路、警察局、军队,到处悬挂着巴沙尔的画像,或许比以往更加密集。唯独标语变了,从以前的“I believe in Syria!”,换成了“Only one Syria!”之前的英文也换成了阿拉伯语。“到了争取更多民心的时候了。”我觉得,瞥了身边旅游部的卡莎女士一眼,发现她精致的黑色套装上,也佩戴了一枚巴沙尔头像的胸章。“我爱我们的总统!”“啵”的一声,卡莎小姐当着我的面,狠狠地亲了一下像章。
上个世纪60年代,有一个游记作家去了一趟大马士革,他在后来的游记里记载:“当年的大马士革人挤满了有天棚的狭隘的街道,依然有人穿着灯笼裤和尖头的红皮鞋,戴着大缠头,跟你挤来挤去。我们还可以到处看到富裕的大马士革贵族,骑在马上,穿着白色的绸斗篷,配着宝剑。有少数过路的少女,都戴面纱。同时有些妇女在自己的家里,从格子窗的小孔里偷看市场和广场上的人们。贝都因人的脸庞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穿着宽大的长上衣,戴着头巾和头带。叫卖果汁和糖果的小贩们,用最高的嗓音沿街叫卖,城里的空气,充满了你所能闻到的各种气味。”过去了半个世纪,在我看来,除了用汽车取代马匹,街上有了更多的妇女,极目所见,大致相同。自从公元7世纪,大马士革变成倭玛亚人的首都到现在,它像一块古老的琥珀,一直没有被时间锋利的刀锋切开。大马士革古城千年未变。这是一句旅行家爱听的话,可是对于几千年来一直住在大马士革的人们来说,他们愿意吗?
时间回溯到1994那年。老爸阿萨德依然当政,巴沙尔28岁,被送到英国进修眼科。他的女朋友叫阿斯玛,是出身于伦敦的叙利亚人,两人都是名门之后,幸福恩爱,过着不问朝事的甜蜜小日子。那时候的巴沙尔,立志当一名眼科大夫,总统父亲阿萨德也准备把位置传给阿萨德的长兄巴斯。天有不测风云,大马士革郊区一次高速公路上的事故,荷尔蒙旺盛的巴斯葬身车轮下,老阿萨德一个电话,把巴沙尔和爱妻召回国。父命难违,历史和叙利亚人开了个玩笑,他们少了一个优秀的眼科大夫,却多了一个受过西方教育,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新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