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冷冬 斯德哥尔摩[四]
2013-03-05 00:03:53
北纬59°斯德哥尔摩的天空从蓝染到红再到深蓝,“啪” 地坠入漫漫黑夜。一日如此,若日日如此。黑长白短的幕布让斯德哥尔摩笼罩于独有的氛围下,似是冬眠浅浅地呼吸。在漫长冬季里这一切自顾自地上演。
斯德哥尔摩有很多室外市集,下午三点多,天色已经渐黑,灯光四起,寒雪应景地飘落 F2, 1/80秒, ISO250
一直觉得生活在北纬五十度以北的人应该冬眠半年。在瑞典生活了一个漫长的冬天,冬日阳光对于斯德哥尔摩可以说是非常奢侈的,这种花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奢侈才是真正的金贵。
斯德哥尔摩的街道上往往空无一人,偶尔驶过一辆车后,一切又会迅速回归寂静 F10, 6秒, ISO320
老城(Gamla Stan)曾是斯德哥尔摩的魂魄,在19世纪中期以前,这里都被称为“Själva Stan”(那城自己)。
窄窄的街道上轻易就能看到那个建于1306年的斯德哥尔摩大教堂的钟楼顶部。它是瑞典的皇室教堂,也是瑞典最古老的建筑之一 F9, 1/250秒, ISO250
阴沉的天空下,斑驳的石头路上偶尔走过竖着衣领看不到脸的路人,中世纪就立在那里的房子外墙上,有些老旧脱落的墙皮。我一个人在城里窄小的道路上左顾右盼,缓慢前行。
老城,百年只做自己
斯德哥尔摩老城街边的塑料模特看过夏季时的人潮, 也感受过冬日里的清冷 F4.2, 1/250秒, ISO200
我是个没了太阳就活不舒服的人, 一直觉得生活在北纬五十度以北的人应该冬眠半年。在瑞典生活了一个漫长的冬天,冬日阳光对于斯德哥尔摩可以说是非常奢侈的,这种花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奢侈才是真正的金贵。
在古斯塔夫·阿道夫广场中央, 斯德哥尔摩国王骑于马上的雕像竖立于1796年 F13,1/1000秒, ISO200
老城(Gamla Stan)曾是斯德哥尔摩的魂魄,在19世纪中期以前,这里都被称为 “Själva Stan” (那城自己)。第一次去看这个自顾自的城就是一个完全符合昏天黑地标准的下午,那时的老城有黑暗悬疑片里的一切元素:阴沉的天空下,斑驳的石头路上偶尔走过竖着衣领看不到脸的路人,中世纪就立在那里的房子外墙上,有些老旧脱落的墙皮。我一个人在城里窄小的道路上左顾右盼,缓慢前行,空气中早已没有几百年前那种面包、海产、皮子、燃烧的木炭,还有站街姑娘的香水混合到一起的气味,老城闻起来清冽而平静,虽然靠着波罗的海,却因为和马拉伦湖交汇而没了咸湿的海风味。
小餐厅的橘色外墙为冬眠的城点缀上慢热的暖色 F3.5, 1/25秒, ISO250
遗憾的是此时并没有如悬疑片剧情发展的那样,出现一个戴着墨镜的金发女郎向我匆匆走来,倒是右前方的一扇木门 “吱” 地打开,过了一会儿才走出个身材高大而魁梧的老人。这条路窄得只容得下我和他将将保持礼貌距离同行,所以他站在门口示意请我先过。我看着穿着深灰色呢子大衣的他站在那扇墨绿色的门旁边只觉得无比应景,道了谢后,说:“你有一扇很棒的大门。”他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微微地点了点头说:“谢谢,他比我的爷爷还要老个几十岁呢! ”说完, 便不缓不急地走向我来时的方向。
自顾自的美,与纬度温度无关
这扇古老木门, 见证过斯德哥尔摩近两百年的岁月流转 F3.8, 1/40秒, ISO200
我与老人背道而行,路两旁的墙壁这时好像都有了生气,看上去暖和了许多,一抬头才发现,云彩出来了。一大片一大片,天就像漏了一个口子, 把蓝色抖了出来。此时已临近日落,蓝到尽头的天空又被人把调色盘里的金色泼了个痛快,看上去漂亮得让人忍不住吸凉气。那时我想,斯德哥尔摩有一千多个岛,此时若能长出双翅膀在天上飞,那此处岂不是个美到让人即便欣赏完就死掉也不觉亏的地方。
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们友好而羞涩,在城铁中大家努力不把目光落在别人身上,要么凝视窗外飞掠的城景,要么专注于手机 F4.5, 1/160秒, ISO200
一抹深蓝颠倒了整个斯京,人们或坐或站在河道边、广场上,神态安然地让阳光把自己围好。无数人说斯德哥尔摩太美了,更有甚者称这儿为世界上最美的城市。我知道那些人的G点:清澈的波罗的海和马拉伦湖,比这里人的眼珠子还干净湛蓝的天,几百年的老房子,一千多个美得稀里哗啦的小岛。
当第一抹阳光在日落前从厚重的云彩前探身而出时,冬日里鲜见阳光的人们似乎也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F13, 1/500秒, ISO320
来斯京前听闻北欧人较其他地区的人更容易厌世,可如今生活在这里才觉得坊间的流言是多么的不真实。一个当地朋友的话说得很好: “会自杀的人一定是对生活十分在意的人群。正是因为过于在意,所以当现实与理想有差距时,才会产生轻生的念头。而斯德哥尔摩人偏爱顺其自然地活着,大多数人对任何事都不会太过在意。”
终归黑夜渐短,白日长长
室外温度达到零下10摄氏度,一家门窗大开的餐厅内,穿着露背礼服的金发姑娘十分打眼 F4.8,1/25秒,ISO320
在哪里也没有觉得天黑得这样快过, 阳光下的美好情景,仿佛在一个清脆的响指后,就被黑暗淹没了落日时的余晖。取而代之的是街头巷尾星星点点的灯光火烛,在这里只被称为 “那城自己” 的年代里,蜡烛的地位如水和食物,不可或缺。传说自更久远的中世纪开始,恐 惧黑夜的斯德哥尔摩人,就在屋里屋外,餐桌走廊上点满了蜡烛。
大多数人家的窗台上都会摆上几支点燃的蜡烛,照亮寒夜 F10,0.8秒,ISO400
人们总对无法拥有的东西心存惦念, 在一年大约有三分之一时间都吞没于寒夜之中的城市,人们对光明有着深切的渴望和依恋。由旁人无法轻易理解的感情衍生而来的是,每年12月13日的迎光节, 它是瑞典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它的另一个名字是露西娅。远古时的漫长黑夜与短暂白昼的轮回,和现在无数次在斯德哥尔摩上演的节奏无差。很多人从一年白昼变短的日子开始便渐渐被惶恐的黑夜情绪所笼罩。失明的圣女露西娅在长久黑夜的吞噬之下,日夜祈求光明,她听到永恒的声音:“即使世界到处都是冰天雪地, 也不是春花飘零的时候。” 终于白昼样的光明奇迹般地重回露西娅眼前的黑暗世界。12月12日这天, 露西娅劝诫在黑夜里自寻短见的年轻人,光明马上就要来了。她施展法术为人们送上美酒佳肴,让村中对黑夜的叹息和黑夜一起渐渐变短。在迎光节这天,几乎所有小孩都会在黑暗的清晨手捧着蜡烛,跟在扮演露西娅女神的金发少女后轻声吟唱, 黑夜渐短, 白日长长。
下午四点,被冰雪冻出细细冰棱的路灯,忠诚地照亮斯德哥尔摩人回家的小路 F6.3,2秒,ISO100
我从老城 (Gamla Stan)慢慢走回公寓所在的南岛(Sodermalm),此时步道两旁的楼房,几乎家家的窗台上,都放着几支点燃的蜡烛。在此时,没有阳光的下午四点,烛光就是斯德哥尔摩人的太阳。
在哪里也没有觉得天黑得这样快过,阳光下的美好情景,仿佛在一个清脆的响指后,就被黑暗淹没了落日时的余晖。取而代之的是街头巷尾星星点点的灯光火烛。